庚子年春节两首      

1

庚子年初

雪一场接一场落下来

盖上昨日的院落和往日的雪

像不断降临地新的噩耗盖上旧的噩耗



十点醒来，面临新的行刑

枪炮袭击了大使馆

病菌在进一步席卷中国

钢铁!钢铁在洛杉矶的大雾中

盘旋，盘旋，盘旋

盘旋，盘旋，盘旋

最终驶向凌晨四点的太阳



我们要面临的是生命的消失

而不是统计学上的数字，也不是粗暴的

用语言分割的想象共同体

我们要面临的是

灾难，而不是仇恨

也不是互相刺来的长剑



聚集性的疫情正在新的地方衍生

如果雷火真能克金

如果“敦艮”真为吉

那就让瘟疫和死亡止于雷火之山

让幸存者的悲伤

止于一场大雪后的寂静

                      

 于2020，1，27



2

除夕前夜

薄雪又悄悄蒙上了院子

像一位古老的母亲在菜市场

午时三刻，蒙上了孩子的眼睛



再轻的雪

也足以修剪一棵樱树的羽毛

足以把青麦弯成一把收割自己的镰刀

如果传闻中

法院门口的血迹还在

她也足以收容那里的罪，和死



科学已经证明，雪

是除瘟疫之外的另一自然之力

不归佛，不归主，也不归上帝

是诸神之外的温情



我在她圣洁的体肤上写字:

来吧！快来吧！

让我们在一顶带刺的王冠之上

汲取你冬桔般的甜蜜

                      

    

          预   感

“被石头砸 被锯锯 受试探 被刀杀披着羊皮奔跑 受穷乏 患难 虐待”先知死尽人类荒芜成一条没有源头的河流

         1

纸张被打孔装订

快劳夹码进自己的柜格

我回到借居的巢穴

一切虚无似乎又有意义          

 2

黄昏割到楼宇背面

黑夜渗进窗沿

我把自己舒展在床上

远处的烟花把自己舒展在夜空

白银饭店里闪烁的咒骂

正在为世界的美好倒数           

3

而预感，此刻在静默中

像一只莽撞的麋鹿

跃入我的掌中

用一个文化掮客口吻

试探性发问：

蝙蝠究竟能不能杀死几百万人？

 我无法回答。无法僭越先知的领地。

就像我无法揣测

君士坦丁大帝为何一夜之间选定基督           

4

预感是先知的对跖点

——在第四维中是无神论者的路径 

月光流入大海

他在陡峭的白色悬崖边吟唱：

暴雪将临你和孩子摇曳



他们都倒下